落としたなんて嘘をついた

這裡的世界，是虛構而完好的烏有。

僅只是，由1和0建築起來的、空心的實驗室。

在離開之前，甚至是還沒進入的時候，

那時的我們，在同一片天空下──

苟延殘喘。

「蘿莉，我們走吧。」

女孩回頭，看到的是紅髮及肩的和她年紀相仿的女孩帶著歉容向她道歉。

「抱歉，我、我來晚了。」

「妳好慢啊，軒。」被稱作蘿莉的女孩雖是這麼說，但臉上並沒有責怪之意。

紮起的米白長髮輕輕在空中畫了小弧，蘿莉拿起放在地上的書包，說著「走吧，回家」這樣的話。於是紅髮女孩，軒走上前，跟在她身旁。

無人的校門口，兩人的身影逐漸走遠。

那一天，和平常的放學時段一樣。

她和她肩並肩走著，向著回家的路。談論著發生什麼趣事、最近有哪些展覽想去看、那些偶像要出專輯，談論著那些即使不說也無關痛癢的事情。

「昨天，有那個嗎？」

若要說那天和往常有什麼不同的話，就是在兩人回家必經的街道上，新擺設了一個像是攤販的事物。

順著蘿莉手指的方向，軒看了過去。

平常的時候，她們會沿著這條路，看著旁邊的公園裡的孩子們玩耍。披著金黃色的光暈，像被祝福的生命，潔白的靈魂正用無畏的眼眸注視著這一切。

對他們而言，廣闊而新奇的、世界。

而這一天，出現了和那副光景截然不同的事物。紅磚堆砌的矮牆邊，放置了一張長桌，鋪著黑色和紫色線條交錯的方格白底桌巾。在桌子後方，坐著一名年輕男子，身穿黑襯衫，金褐色略長髮絲用皮革色緞帶隨意綁起在後腦，零碎的髮絲軟軟的依附在白皙臉龐。

男子將黑框眼鏡向上輕推，一手撐住下頦，一手拿著筆在紙上來來回回畫了些什麼。

當時為什麼像著了魔似的走向前，原因已經記不得了。那時候軒只是和蘿莉對看了眼，說了一句去看看吧，兩人就毫不猶豫地向那走去。

帶著笑的向前走，緩緩的、悠閒的。感受初夏的微風在臉上滑過，橘紅太陽隨著腳步微微晃動，嘴角揚起笑，站定在桌前。

將禮物盒上頭的緞帶輕輕拉扯，緩緩鬆落──

「不好意思，」

「兩位同學可以幫我填問卷嗎？」

男子抬起頭，微笑。

黑框後的血紅雙眼看著眼前兩人，讀不出情緒。

「好的。」

事情是在未知下發展而出，再褪去繁縟包裝前尚未確定真相。相信它吧、為此祈禱吧──那是誰的話語在耳邊繚繞，伸出手、獻上妳的名和字，那人慵懶話語引導著。

其實，那只是一張平凡無期的問卷，主要調查對於最近幾週的心理狀態。這人大概是大學生。軒想著問卷上的題目，一邊猜測眼前男子的身分。但是卻隱約的透露著，生人勿近的氣息，掛著淡淡微笑的男子，身上那股違和感讓人無法不在意。

「不好意思，最後一項問題是指？」

蘿莉塔抬起頭，冰藍的眼對上腥紅。餘眼瞄了正托著下巴，似乎也陷入思考的軒。

有個能實現任何願望的機會，

那麼、你（妳）最想要的會是──

男子笑瞇了眼，透著血色的薄唇，輕啟、閉合，一切就像是設計好的完美流程。

陷入思緒的軒頓了頓，停下了轉筆的舉動，抬頭看了男子一眼，用著異樣的眼光。

「嘛、大概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哦。」

「可惡你當我們是白癡嗎──。」

蘿莉塔放在桌面上的手握拳，似乎在隱忍揮下的衝動。軒的眼在男子和蘿莉兩人身上來回看了眼，然後笑了笑，似乎沒打算加入亦沒打算阻止的意思。

Make a wish, pretty girls.

那是結束也是開始，一切的起始點從這延伸。

有些事情是這樣的，在當下的瞬間沒有意識或害怕出手，於是遺憾誕生、如此壓在心頭。也許親情友情愛情、也許名利功利聲譽，一旦夾在時間縫隙中一併捲到過往，那是怎麼追也追不回的痛。

一種無法圓滿的殘缺。

再度微笑，軒從思緒中拉回現實，拿起筆、在空白的答案欄上填上了自己的答案。正想轉過頭問身旁的蘿莉寫好沒，卻已經先聽到她完成了的話語。

於是兩人將問卷交回褐髮青年，青年接過後回以微笑。

這小小的插曲畫下了小小的句點。

至少那時候是這麼想的。

後來她們兩人到了岔路分開，各自走向回家的路。

但是再後來呢？

卻誰也沒能記得起，關於在那之後，發生了些什麼。

視野被一層一層蒙上了面紗，逐漸朦朧最終黑暗，伸出手想勾勒些什麼才發現原來已經沒有什麼能夠去懷念。

可悲。

在黑暗中誰振動了聲帶傳遞話語，平靜似死水卻激起如哀鳴的尖叫。

過了半晌，無盡深淵自始自終獨自一人。

原來，

那是自己的聲音。

「真期待啊。」

金褐髮青年待在原處，看著手裡的兩份問卷，染上金色餘暉的紅眸閃爍著愉悅之色。

「……剛剛那兩個人？」

從他身旁傳出一道稚嫩嗓音，青年看了一眼蹲坐一旁、靠在自己大腿上的黑髮女孩，略帶笑意的嗯了聲，「她們會玩得很愉快的。」

「由你來說這番話還真是讓人發寒。」女孩仰起頭，精緻如娃娃的小巧臉孔沒有半絲表情。面向漸漸轉為灰暗的橙橘色天空，她開口。

「回公司了。」一邊站起身，她說。「聞到下雨的味道。」

「知道了。」青年跟著起身，收拾著物品。在這途中，他像是想到什麼般，看著女孩的背影。

「……真是沒辦法想像，穿上高中制服的妳。」

女孩頓了頓，回過頭。「殺了你喔。」

面無表情，對上那雙腥紅的是灰白混濁。

青年只是輕笑沒有回應。

胸前的名牌隨著身體的動作，反覆映著亮光。

二十四歲的金褐髮青年，十八歲的黑髮女孩。

TBC.

字數：1984 

事情最可怕的，是你歡欣鼓舞的踩進了一個坑，才發覺那是人家早挖好請君入洞。